文/韩青
北师大有很多漂亮的花。
树荫下随处可见的二月兰,四合院旁边的丁香,科技楼前的连翘,小花园中的芍药,励耘楼附近的樱花,网球场旁的桃花,E座后面的玫瑰,主楼周围的珍珠梅,憩园里的紫薇和玉兰。
说起玉兰,马上想起将它形容为“邋里邋遢”那个女作家。虽然我很喜欢她的小说,但是却总觉得这个女子未免太理智,像一个躲在空旷华堂阴暗角落的瘦弱小女孩,没有人间烟火味,又没有仙家气派。如同那张传世的照片一样,扬着尖尖的下巴,睥睨众生。她是张爱玲。其实,张爱玲形容的倒也贴切,凋败的玉兰的确像一块脏旧的手帕,又像一团废纸。是呀,相比起人人喜爱的葱绿桃红、鹅黄月白,这真叫人丧气。可是,我竟然也喜欢。
06年4月份去北师复试,宠亮带着我从东门走进去。路的两旁是高大的梧桐树。树干透着青绿,好像生命力马上就要喷薄而出的样子。走到科技楼前,看到了大片大片的黄色花朵,我问那是什么花,宠亮也不清楚。后来才知道那是连翘。连翘开得有些松懈,花朵说大不大说小不小,谈不上大气,也没有多精致,枝干也很没骨气的软趴趴,一幅“爱怎样怎样”的姿态。但是因为开得热闹,一朵一朵,连成串,串成片,一片一片的,倒也成了一道风景。
中午的时候,因为没有地方休息,宠亮带我到憩园。我记得那天的太阳很好,晒得人昏昏欲睡。坐在长椅上,忽然从脑后袭来一阵浓烈的香气。向后看去,顿时有些惊呆。三棵巨大的玉兰树开满了洁白硕大的花朵。玉兰是一种很奇妙的花,它开放的时候一点也没有树叶,只是在光秃秃的枝桠上怒放。像一个涉世未深的少女,带着嫩嫩的婴儿肥,颤颤巍巍的立在枝头。不像其他花那样大牌,非要枝红叶绿披挂齐全才能露脸,它不,春一到就活泼泼的绽放了。阔大的花瓣,有种胖嘟嘟的喜感。看到它仿佛就能想象出它开放时那种迫不及待带点娇憨的样子。
花到盛时已无力,芳从香远未可追。当然,萎凋的玉兰花是颇让人心里难受的。李渔说“花之最不耐开,一开辄尽者,桂与玉兰是也。”虽然同样的不耐开,但是桂花却在繁密上占了便宜。去年十月在苏州,正赶上桂花如火如荼,整个古老的城市都沉溺在颓靡稠密的香气中,触手留香。就算有败落的,但是那细细密密、树上树下、皆尽鹅黄、交相辉映的一番风景,倒有种佛家顿悟的兆头:开开落落无时尽,色即是空空即色。可是玉兰呢?一株树上的每一朵花都是个响当当的角色,每一朵凋落,都是壮烈,好像用尽了生命挣扎出绝代风华,而后只能奄奄一息的残败。它一瓣一瓣的黄掉锈掉,再一瓣一瓣的重重坠落,看得人人为它揪心,它自己却满不在乎。怪不得张爱玲不喜欢。怕是对它这种直来直往的耿直性子有些羡慕嫉妒恨吧?
印象里颐和园中也是有玉兰的。和朋友去颐和园的时候,玉兰树下游人如织,玉兰花径自昂扬的开着。刹那间有点恍惚,物是人非事事休,唯有这些玉兰好像是剥离于历史之外的。绽放或者凋落,一如初见。可是,那个时代又有一个惊才绝艳的人又说:人生若只如初见……
去年新房装修的时候,爸爸曾经说想在院子中种植一株玉兰,既美观还借着“拦”的音把一切苦厄拦之于门外。我抚掌大赞。古人曾将玉兰花列为“庭园名花八品”之一,与海棠、牡丹、桂花、翠竹、芭蕉、梅花、兰花并列。想想看,娇艳慵懒如牡丹,清新秀气如翠竹,通情达练如芭蕉……古人的庭院,一年四季都不寂寞啊!真是有情致。更有情致的是,古人会把玉兰花瓣用蜜腌渍起来,或者以鲜花入粥,又或者裹面炸着吃。我们的古人真是很通达,赏花的时候诸多赞美的词儿不要钱似地往上砸,之后摘掉花朵千方百计的烹饪来满足口腹之欲。其实也好理解,都是风月事而已
又想起某一个清晨,我还在睡梦中,敏敏姐起床去买早点,顺便带了一串茉莉和两朵白兰花给我。茉莉是小巧的花骨朵,串成一串,宛如精致的手镯。白兰花是两朵,并蒂般的串在一起。虽然我爱花,可并不顽固,并没有觉得此举残忍。反而觉得,如果卖花姑娘因此获惠可以过更好一点的生活,那将是两全其美的。不然,人们怎么可以如此亲近美丽,让那美好的花瓣可以用最世俗的姿态妆点凡世,柔软心灵。
杜秋娘说了,好花堪折直须折,莫待无花空折枝。
写的好唯美好细腻啊,读此文,忽然渴望能得到片刻的宁静。
春光一剪春花烂漫,玉兰和茉莉在东北都是多金贵的花儿,花开时都要大气不敢出静静的观赏,她们是大人们的花。女孩子多用草甸子上的野花做花串,所以野花更亲近,是孩子们的花。
话说要找个人少的地方看玉兰了。。大觉寺之类的一直不敢去。。小区里的玉兰依旧是待放中。。待放中。。。。